恶魔在细节中，律法在随风飘

——看《超胆侠》第三季

文=空语因明

这一季似乎成了黑色幽默剧。好多情节有黑色幽默的感觉，局中人被大反派耍的团团转，要么不知所措到绝望，要么甘愿成为棋子。到头来，观众又是被编剧耍的团团转的那些人。

前半部分营造的不错，“恶魔在细节中”。为了让胆敢挑战恶魔的英雄有可以战斗的目标，那就要先竖立起来这个目标。金并按照精密的筹划，来步步为营地实现自己的计划，重建自己的犯罪集团。让正派的人不禁咬牙切齿，这个反派怎么可以这么狡猾。金并如同开了“天眼通”，处处碾压感知敏锐的超胆侠马特，以至于让这位英雄人物看起来如同“冒失鬼”。后来的情节表明，金并确实有某种“天眼”辅助。前半部分对金并的塑造如此严密，以至可以让人忽略正派人士的力有不逮。

但是，反派再把握细节，也有大招用尽的冷却时间。反派必须被打败，细节的漏洞必须暴露恶魔的行径。这似乎不算什么问题，但问题是，后半部分急于炫耀那种对律法的幻觉，光明的结局显得既仓促，又虚伪。尤其是一个没有超能力的律师竟然坚信应该由律法体系来惩治恶人。他学的思政课应该不够辩证吧。家破人亡的那么多那么惨，滥用权力的反派却还要享受公正的审判，到头来，还是权力说了算。普通民众的抗议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又不能说了算，他们的“权力”就是相信他们能说了算。

恶魔在细节中，但是，对于由可能世界所构造的理念而言，律法却不在细节中，它在风中飘。律法是个被信仰的权力体系，它和正义是否在细节中被执行了几无关系；它是“盲目的理智”。对于那种相信律法具有上帝般效力的人而言，陪审团审判或许是非常可疑的。不过，有人看到，一旦发生非正义的审判结果，陪审团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人受过；让人可以不至于怨恨法官，甚至怨恨律法。陪审团可以出错，可以被收买，可以有偏见，但是这能怪谁呢？怪罪一堆人比怪罪一个人要困难得多。律法仍然可以在随风飘荡，不偏不倚。

《超胆侠》第三季非常符合超级英雄电影标准的一个配置在于，它呈现了超胆侠马特对自我定位的反思。超胆侠马特曾经相信他是上帝的战士，“义人”一枚，但在这一季中，他在质疑这一点。“上帝”似乎一次又一次让个体失望，就像“律法”难免会迷失细节。当那个女人感谢超胆侠马特救了他们，说道“感谢上帝”，而马特却纠正她，“上帝没有救你，是我救了你”。上帝似乎是个错失细节的冷漠地主，就像律法也会不时迷失。似乎观众可以期待，超胆侠可以偶尔摆脱上帝这个恶魔对细节的控制，撇开律法来施行正义。然而，最后，莫名其妙地，超胆侠马特仍然选择相信那个光鲜的律法体系，即便在这个体系之外已经脏污鲜血满地了，可他可以忽略这一点。

谁让他是“超级英雄”呢！毕竟他不是“恶魔”，不是夜魔，不会沉迷于细节，哪怕是正义的细节。关于他重新找回对上帝的信仰，其中包含律法信仰，他用了一个听到的比喻图景来解释。大意是：上帝的计划就像一个美丽的挂毯。人类之所以生活在悲剧之中，是因为他们只关注挂毯的背面，看到的是杂乱的线头——即人们在细节中经历的悲剧。但是，如果我们能像上帝那样从正面来看待，那么就会看见一个美丽的画面——忽略了细节中悲哀罪恶的感觉。

呵！如果人们这么容易被比喻所说服，那么可能就没有理由谴责恶魔了。人们别无选择。终究看待，上帝在飘荡。说他存在和说他不存在，是一回事。可能重要的是，为了战胜恶魔，人们也需要随风飘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