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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带我浪江湖? – 《未择之路》

我是香菇

电脑版   2018-09-17 10:22  

《未择之路》的人物及其关系建构了一条社会生态链,并揭示社会与人的病症。社会生态链从高到低依次是,尕娃父亲(政府官员)——李总(地产商)——五哥(李总的打手)——戈壁鸵鸟养殖人二勇、大货司机小眉、修车铺老板等,都是普通小虾米。不同层级的人群因为经济和政治资源占有情况不同,其社会地位、话语权和生存状态大相径庭。顶层官商勾结,矛盾难以协调时,李总绑架了官二代尕娃。李总在“把玩”商业伦理时,不隐晦其商业行为的黑社会、违法的性质。他使唤打手五哥,也教会了五哥的反制,最终死在五哥手中。五哥代表公司向二勇借款,进行压榨。二勇在挣扎和反抗中,走向末路。在一场非典型的绑架行动中,所有人产生了特殊交集。在这个链条中,由下到上,人物形象和社会行为逐渐虚化,尕娃父亲更是只有略略几笔,好在观众不难想象。

社会生态链中,影片把小虾米二勇与官二代尕娃联系在一起,重点描写普通小人物如何“浪江湖”(浪,在片中是甘肃方言)。二勇是核心,尕娃是影片内涵的转达者。尕娃的寻常日子,如其日记所记,这天没啥事,那天没啥事,无聊得很。看鸵鸟后,发生一连串“冒险”行动,他与二勇、小眉种种互动,他的发现、感受和成长,是影片所要肯定和主张的。

“冒险”中,尕娃感受到三样重要东西:善、爱和勇气。二勇与尕娃相见伊始并不友好。影片用一组生动有趣的细节,比如尿裤子、吃西瓜、鸵鸟拳等,让两人渐渐形成伙伴关系。尕娃在二勇、小眉身上感受到渴望又久违的人伦之爱。二勇和小眉对他的关心,二勇对前妻和小眉的关照和责任感,让尕娃发现人性之善。而影片“别有用心”设计的细节,二勇教尕娃“鸵鸟拳”(尕娃被同学群殴这个细节其实不那么可信),饱含寓意。鸵鸟拳,既是小人物逃避式的自我保护,也是不屈的反抗。二勇对尕娃说,“打得过打不过是能力问题,打不打是态度问题,态度决定命运”(这句话道理很正,但台词设计得不够生活化)。二勇奋力反抗李总恶势力,实践了自己的话。尕娃实实在在地看到了不屈于恶的勇气。“打不打是态度问题”,是影片要传达的普通小人物面对世间不平的“崇高态度”。而高高在上的李总,作恶时从容老辣,直白大人物的“至上态度”,商业利益乃最大目的、最大价值观,其他都是次要的。上下比照,分野立见。

社会生态链中的普通人是影片观察的重点,包括二勇、小眉、修车铺老板;这些普通人与来自链条顶端的尕娃之间形成的人物关系,折射着创作的意图。●二勇与修车铺老板,属于同一群体,身上都有恶有善有勇气。但修车铺老板为了生意蓄意刺破过路车辆的轮胎,他的行为底线更低。为了得到小眉,他醋意大发以致开车撞死二勇,他的勇气与自私为伍。修车铺老板的形象更容易找到现实的对应。●二勇、小眉和尕娃,这个貌似家庭的组合中,小眉是被唤醒和抚慰的角色。丈夫失踪四年,她有一颗受伤封闭的心。大货司机这个群体,越千山万水,历事,阅人,与自然、与人群,彼此成全,又相互蹂躏。片中,在那个热闹的路边店,司机师傅们喝酒吃肉、嬉笑打闹;特别是那个老司机,借着酒劲侵犯小眉,并引发群殴,这就是大货司机和他们在“在路上”的生命状态。年轻、漂亮、单身、瘦弱的小眉,在这样的群体中生存而保持尊严,相当困难。除了被老司机“惦记”,她还被瓜果摊的彪悍大姐大骂“寡妇脸”。修车铺老板对她的喜欢和照顾,事实上成为她一时的安全保证,俗话说“有人罩着”,即便小眉并不领情。在与二勇、尕娃的短暂旅程后,她终于接受尕娃的建议,给自己涂涂口红。这是在善意呵护下复苏的心气儿。●二勇、小眉和尕娃的组合中,二勇和小眉传达着善和美,尕娃代表了未来;尕娃从二勇和小眉这里获得了关爱,更重要的是,从二勇身上发现“浪江湖”的勇气和正确的价值尺度。尕娃对二勇说,“我不想上学,不想回家,就跟叔浪去”。这是认可,是选择。最后,尕娃说出真相,“叔,你没杀人,你不是坏怂”。他还指认了人群中的凶手五哥。尕娃的言语行为和眼神,有来自二勇的习性相传。来自链条顶端的孩子与底层普通人之间的情感观念互动,带着从下到上的传送方向,以及当下对于未来的支撑。关于此,创作上一个具体化的细节是,二勇与尕娃之间延续了一个好人坏人的讨论。这很生活化,但不新颖。

什么是未择之路?可以有不同理解。二勇只想养好鸵鸟、挽回前妻,结果卷入这场“绑架”事件,最终遭蓄意谋杀。他走了一条“未择之路”,命运无常。剧中,李总说,“死路?就是漫不经心铺成了我们的死路”。漫不经心时,会做出非主观明确的选择,或者糊涂的选择。其实被我们落实的选择,既包含漫不经心,也经过煞费苦心或别有用心。但结局走向死路,关系到判断失误和警觉迟钝。影片所关注的社会和人性的群体性集中性病症,关乎发展和成长选择中的重大失误,也许有更好的路径,是我们的“未择之路”。

尕娃,八九岁模样,可爱、倔强,小演员的表演比较自然。这个形象可以讨论的地方是,这样的孩子在这么一场“冒险”中,特别是目睹五哥车中杀人、二勇与五哥持枪对峙、最终看到自己高度认同并愿意一起“浪江湖”的二勇倒在血泊中,他做出怎样的反应是合理的?尕娃的反应缺少变化,太冷静了。尤其是最后,对倒下的二勇说,“叔,你没有杀人,你不是坏怂”。这与他长相和个性的小可爱,缺乏兼容的相关铺垫。如果尕娃的形象和心智再非同寻常一些,也许最后那种冷静就顺理成章了。这类的童星和角色组合,出色的先例比如英国的托马斯ž桑斯特与《危情密码》里的小男孩,美国的海利ž乔ž奥斯蒙与他在《人工智能》《灵异第六感》里饰演的男孩,英国的阿沙ž巴特菲尔德与《穿条纹睡衣的男孩》《雨果》。

 






尕娃形象上的这个问题涉及到本片创作的温和态度,作者下笔不那么凌厉冷峻。孩子受到的巨大精神心理冲击,被回避了。但是二勇的心理状态可以更细致,挖掘些让人“疼”的细节。比如河边那场戏,二勇在得知前妻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认为自己杀了人,走投无路之下来到河边。而且在这里他做出了“绑架”尕娃、索要30万的重要决定。二勇走进河里,没入水中;尕娃跟着走进河里,大喊。此时二人的心理状态都应是高度紧张的。但是影片没有深入呈现,反而整场戏比较温暖浪漫。

尽管如此,《未择之路》还是当下关注社会现实的好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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