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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警备区》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 《共同警备区JSA》

卡斯蒂亚公爵

电脑版   2018-09-06 12:23  

 

如果说新千年后韩国电影的这一波现象级井喷发端于两部分别荣膺戛纳和威尼斯电影节大奖的影片——林权泽的《醉画仙》和李沧东的《绿洲》,以扬威国际影坛的姿态刺激了韩国本土电影人与观众的信心。那么真正奠基韩国电影大制作体系的作品,还得再往前倒推数年。1999年,《生死谍变》刚刚创下了579万人次的观影纪录,旋即又在次年被《共同警备区》以580万人次打破,成为截止当时韩国最卖座的影片。

 

《生死谍变》与《共同警备区》的出现,首先得益于韩国电影制度的松绑。1996年,新《电影法》诞生;同年,釜山电影节创立;1997年,废除审查制度,实施分级制度;1998年,金大中总统上台,积极开展电影振兴计划,越来越多「真实事件改编」电影得以立项,以往的敏感或禁忌话题能够通过影像得以呈现,《生死谍变》、《共同警备区》,乃至后来的《素媛》、《熔炉》等电影都成为了这一代的经典。

 

另一方面,虽然韩国电影最具特色的类型当属犯罪片,但就制作体量对电影工业的推动力而言,犯罪片是远不及谍战片或战争片的。而始作俑者便是《生死谍变》和《共同警备区》,当年它们的巨额投资、产业性、票房收入在韩国电影圈内都占据着核心地位,同时又以深刻的政治意蕴促发了一系列传播效应,萌发了「民族主义电影」的崛起。可以说,以《生死谍变》的观影人次击败《泰坦尼克号》为标志,预示着韩国电影进入了大片时代,而朴赞郁的《共同警备区》则拉开了新世纪韩国作者电影的序幕。


 

《生死谍变》和《共同警备区》上映时间相近,题材也十分类似,都是之前很久没有触及的朝韩关系问题,亦即民族和国家问题。虽然早先「民族主义」在一些影片中有所涉及,但囿于类型或表达方式,总体而言不算成功,直到这两部电影的出现。它们的成功一是在于「南北关系」相比其他民族主义的素材更为敏感,二是它们均比较赤裸裸地提出了对民族和国家的质疑,抓住了观众心理的侧重点。

 

与《生死谍变》更加浓重的商业气息和好莱坞样式相比,火爆场面极少的《共同警备区》反而来得自然而精彩。本片的故事由一次发生在朝韩共同警备区板门店的枪击事件为起点,通过中立国监察委员会派遣的韩裔瑞士籍女少校苏菲的调查,将整个事件的过程与真相逐步展现在观众面前。后来鼎鼎大名的导演朴赞郁在当时还无甚名气,却在影片的执导中显得游刃有余。他十分注重整个故事的层次安排,循序渐进地揭露事件真相,制造出类似《罗生门》的悬疑感以及新线索层见叠出的新鲜感。同时他又采用了时空交错的剪接方式,转场和镜头衔接之巧妙令人拍案,不但将事件交待得一清二楚,而且于朴实中见生动、于悬疑中见睿智、于幽默中见深刻。

 

影片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情节便是朝韩双方的四名士兵李寿赫、南成植、吴敬必、郑于真如何结识、如何暗中交往的经过。谁能想到朝韩两国在三八线对峙,军人竟私下结成好友。韩国士兵李寿赫在巡逻中踩到地雷,被朝鲜士兵吴敬必所救,为了报恩,李寿赫遂在值夜班时频频向恩人扔烟盒、传纸条,到后来李、南两人索性每次值班都溜到对面「做客」。喝酒、聊天、掷骰子、玩撞拐,你为我画像、我帮你擦鞋,友谊真挚而动人。直到一次聚会时被人撞破而被迫厮杀,郑于真当场死亡,南成植在取证过程中跳楼、李寿赫怀着愧疚吞枪自杀,吴敬必被调离板门店,四位挚友的下场令人唏嘘不已。


 

对于民族主义意识的问题,《共同警备区》处理得显然要比其他单方面丑化朝鲜的影片更加积极,脱离了过分寓言化的框架,也柔化了民族主义性的台词。共同警备区的存在,本来是敌对双方理性妥协的结果,但这种理性存在的建立实际上是以折断民族血缘为基础的,蕴含着疯狂的一面。所以双方士兵的情谊,在严酷的政治环境和严苛的调查下,不仅显示出战争带来的残酷悲凉,更将人性间普遍的矛盾揭示了出来。从这个角度看,本片又是一部相当精彩的政治电影,真相与谎言、个人和国家价值观的矛盾、友情在政治冲突下的挣扎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共同警备区》的民族观虽然相对隐晦,但两个国家体制的坚定性却反而显得十分强烈,台前的士兵相亲相爱,幕后的国家意志坚不可摧。苏菲后来因查出父亲是朝鲜战俘而被撤职,也正是这种政治意志的体现。

 

然而,电影毕竟只是电影。电影的成功,或者说银幕上表现的南北关系并不能够说就是成功地形象化民族主义。比如有的谍战电影可能只是贡献了意识形态的揭露,或是将民族问题单纯地转化为娱乐元素。至于《共同警备区》,正如有曾在共同警备区服役的人员所说「运用不符合现实的虚构,勉强插入人道主义」,亦只能看作是反映具有人道主义的个人和非人道主义的体制之间矛盾的电影,而并非真实反映南北关系为主体的电影。于是,《共同警备区》有着属于自己的指向,在悲观和不安之余,孕育了一丝祈盼。

 

最后,再来看看结尾那一幕堪称神来之笔的定格。朝鲜的两名士兵,吴敬必对着镜头友善地微笑,郑于真走着正步微微撇嘴;韩国的两名士兵,南成植正襟而立,李寿赫伸着手作出禁止拍照的姿势。四位挚友同时出现在一张照片上,物理距离那么近,但是又相隔着三八线,更背负着无比对立的国家身份,可谓「咫尺天涯」。如果不是战争,他们也许会在一个大雪天买些肉和酒,围在一起吃一顿火锅,把酒言欢,抒发一下男儿意气,说一说童年旧话或者风月情事。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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