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导有话说：威尼斯电影节即将于当地时间9月8日闭幕，华语电影无一入围主竞赛单元，所以，这场电影盛世的精彩与刺激也打了折扣。

无论世界电影舞台变得如何精彩，中国电影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问题需要面对。尤其在汹涌的税改潮造成的潜在冲击下，中国电影正在经历着艰难时刻，电影人的创作更是应该潜入到一个深的层次中，因为创作是属于内心的，它是寂静的，而不是喧嚣的。

此次，台湾导演蔡明亮携《你的脸》参与到了第75届威尼斯电影节展映单元，这已经是他第八次参加威尼斯电影节了，带着他依旧个性独立的电影以及永远的搭档李康生。蔡明亮应该是华语电影圈内最坚韧的导演了，希望他的“电影态度”能够给华语电影带来一些力量。

导演蔡明亮是导演圈的一株奇葩，他是各大国际电影节的常客，被尊称为大师级导演，但他的电影永远是一个班底拍摄，主创名单经年不换，拍摄的也都是闷闷的、慢慢的边缘题材。

近年来，他越发考验观众的耐心，没有情节、一空到底的长镜头，令不少观众如坐针毡，而喜欢他电影的人则将其奉为神一样的导演。从他的电影中看出了人生况味，读懂了“活着”二字背后的含义。

去年以VR电影《家在兰若寺》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后，蔡明亮萌生了拍摄《你的脸》的想法，因为他突然很想拍特写。《你的脸》是部由面孔、一系列线条和表情组成的电影，观众必须静静地凝视这些脸孔，“我们平时很少仔细地看着某个人的脸。每个人的一生，可能会有两次机会认真去看一个人的脸，一次是婴儿出生的时候，一次是家人走的时候。”

母亲过世前，蔡明亮认真地盯着母亲看了十分钟，发现在其生命的最后一刹那，母亲的脸是非常庄严的，“像一盏灯熄灭之后，还有缕烟飘起来的感觉，你以为她已经断气，其实没有，她还有一口气又吐出来。所以我非常震撼。”

虽然现在的人都喜欢看性感迷人的面孔，但是蔡明亮爱的却是普通人，尤其是那些历经岁月沧桑的老人，所以在《你的脸》中，最年轻的就是李康生。片中还有李康生的母亲，摄影师古恒谊的母亲，以及其他老人，都是他随机寻找。蔡明亮说：“这也是我倍感骄傲之处：演员是什么？表演是什么？电影又是什么？真实吗？我不断提问，我的影迷各自解读。”

对于他的电影缺少故事性的推进，很多观众会理解不了，蔡明亮的解释是：“我拍东西，不会想太多，内容无非人生百态。我只是会想，我要用一种什么形式，把一个东西说得更有力量一些。让观众，或者说我自己，看得再深刻一些。我很少会去想怎么样感人，怎么样很厉害。我只是会去想，怎么样一个新的力量可以跑出来。”

蔡明亮坦言不喜欢看现在的电影，因为现在的电影实质是在照顾市场、照顾荷包。不管电影好看难看，都是花了很多钱，消耗了很多完成的，然后还要考虑要不要得奖。

“我就觉得大家在做一件很奇怪、很荒谬、很耗费的事情，因为没有意义，因为那个电影不能改变，不能给人一点点丰沛的感觉，看完只会骂它或者是生气，但是每个人都这样活着。”

也因此，正如同对于大多数观众而言，蔡明亮的“慢”是种叛逆一样，蔡明亮说人需要有叛逆，世界才会有改变。而叛逆的目的并非是与世界对抗，而是更好地做你自己，“你一定要带着你自己的眼光、心境和情感，来凝视你感兴趣的人、事、物，经过这一重转化与投射，你才能更挥洒自如地表达自己。”

蔡明亮正是因为找到了“自己”，所以才有了坚守的力量。在已经能够请得起刘德华拍戏的时候，蔡明亮依然在拍李康生，他们两人已经合作了近30年，两人的关系一直为人好奇，常被拿来作为谈资。

对此，蔡明亮曾说：“很多人说我和小康是一对‘恋人’，这太把人看低了。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不一定有某种关系，它就是命运的安排。”

蔡明亮说一直没有看厌李康生的脸，原因就是小康的脸在镜头前面特别好看，而且独特：“商业操作系统中，镜头前的脸通常都会展示甜美的东西，但是李康生不是甜美的，他可以说是有点平凡，但平凡里面又透出了一种自己的特质，告诉你每张脸再平凡，也都是一个脸，不会是重复的第二个脸。”

蔡明亮感谢这张脸，对他的电影有极大的开发和影响：“我们在亚洲很少讨论电影的特质，只讨论电影的内容。可是李康生呈现的就是电影的本质，电影的本质是什么？是时间。没有时间，电影是不会动的，它只是一个照片而已。李康生演了20几年，都是同一个导演拍的同一种风格的电影。他在我的电影里面，粉丝是不会遗忘他的，也不会有人替代他。”

“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因为有他这个脸让我拍，所以才产生我对电影的一种比较真切的论述。我从他年轻时一直拍到现在，从他年轻的脸拍到现在苍老的脸，从他健康的脸，拍到他中风后又恢复的脸，那种生命由年轻变为衰老的正常规律，都展现在他脸上。曾经有人说你已经请得起刘德华了，不要只用李康生，也有观众跟我说不想再看李康生了，换别的演员吧，我不同意。我说对不起，我要拍到他死，拍到我死。”

蔡明亮平时喜欢读佛经、读老子，反复地读，每次都有不同的感悟。他希望活成一个电影的行者，像玄奘大师一样，面对茫茫沙漠、漫漫前途，却义无反顾地走进去。

蔡明亮说：“人生莫不如此，你要一个人适应这无助与孤寂。现实是，我们的心都不柔软了，只知道自己的痛，不知道别人的痛。看我的电影，就是一种让心灵柔软的训练，这是解决世界问题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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