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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华主演的这部电影是黑帮片的代表,反映了几十年前的香港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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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版   2018-09-07 12:02  

如果有人问“当今世界上哪些国家和地区最廉洁”,香港特区无疑是其中之一。当然了,华人吏治,“廉洁”从来都不那么容易。香港地区六七十年代处在经济发展、社会转型时期,公务人员在经济起飞的过程中嗜贪成性,霸道横行,闹得民不聊生,社会法度颠倒崩溃。整个大环境弥漫着贪腐的臭味,这让大众惊恐不已而最后又习以为常。贪腐不仅是一时一地的违法行为,俨然成为了整个香港人的生活方式,人们争着抢着,或者被推着逼着去干贪污贿赂的勾当。

贪污逐渐从警察系统蔓延到各行各业,去医院住院不给护工小费,没有开水和夜壶;家中着火不送“开喉费”(香港称水管为水喉),火警便见死不救;申请住房、开店、入学等各种公共服务,必须携红包过五关斩六将,否则便寸步难行。

在一次对香港廉政公署前副专员郭文纬的访谈中,他逼真地讲述了一个能反映当时贪腐现状的故事:

郭家申请安装电话,苦等了几个月,安装工人终于来了,他们散漫地摆弄一番后告诉十几岁的郭文纬电话通了,还让郭文纬听接通的声音,待郭文纬证实后,他们就走了。但令郭文纬疑惑不解的是,他们告辞之后,电话就彻底失声了,旋即告诉情况,电话部门只说让他父亲来一趟。后来,父亲将真相告诉儿子,“他们这是在要茶钱”。

郭家的经历,在当时香港人的日常生活中具有很大的普遍性,事情如果搁在现在,性质将是极其严重的。手握重权的人更容易走上贪污的邪路,公共秩序混乱不堪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贪官污吏尤其是警务人员与黑社会相互勾结所造成的。据说60年代整个警察队伍每年获得的贪污贿赂数额高达十亿元港币,远远超过了香港汇丰银行的年收入。贪污无处不在,自上而下,人人如此,谁都不觉得这有违规矩。

华人探长韩德因拥有至少500万港元家产而无法解释被判有罪,从警19年,他的正当收入不过平均两三百元每月,顶多也只有7万不到的积蓄。韩德入狱前曾这样描述:

“贪污在香港警察队伍中是一种生活方式,就像晚上睡觉、白天起床刷牙一样,非常自然的一件事。”

虽然华人探长们在香港警界的职位低下,但他们所管理的警察都是华人,由于存在天然的依附关系,警察队伍对华人探长是言听计从,马首是瞻。

港英政府的高层基本都是英国人,华人探长们却能直达天听,输送贿赂,和他们形成默契的协作关系。最重要的是,他们跟黑社会的关系也相当密切,他们管理黑社会,而黑社会维持当地治安。

就是这样一批华人低级别官员,依靠法律赋予的权力挥舞着皮带砍刀,通吃黑白两道,为毒品、非法赌博和色情业提供保护,搞得整个香港乌烟瘴气。

四大探长之一的吕乐,离职前身居九龙总华探长,手段最为厉害,贪污最多,人称“五亿探长”,但至今他究竟贪了多少没有人知道。

香港廉政风暴之前,吕乐看清形势急流勇退,1968年他提前退休,先是隐居在加拿大,后避世于台湾。港台之间没有引渡条约,所以无法将他拘捕归案,廉政机构也只能望洋兴叹,徒唤奈何。

根据吕乐事迹改编的电影《五亿探长雷洛传》于1991年上映,反响热烈,票房成绩一路飙高。此片由刘德华扮演主人公雷洛,刘国昌导演,王晶和向华胜监制,在当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获得许多重要大奖的提名,一时风光无两。

故事开头,大字不识几个的雷洛投考警察,初生牛犊,面容清癯神情青涩。长官询问他投考警察的目的,他却反问“那你呢”,长官微怒“是我问你”,雷洛正经回答道“为了吃饭”。理由如此简单,有一份工作不就是为了活着,警察这份工作和其他工作一样都能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任何工作在那个时代似乎都只是一个行当。

新警察要在黄竹坑受训半年,期间要经受各种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在结业之前那个早上的休息空挡,教官再次询问大家警察的职责为何,并告诉实际工作情况的复杂,“如果你的上级贪污,要你一起收黑钱,你会怎么做?”甫一问,正义感强烈的雷洛就爽朗地答道“我不收”。接下来教官开始传授他们为官秘诀:警察要跟随于社会风气,用灵活的方式来处理工作,否则便没有好下场。此时,愣头青雷洛只顾低头搽皮鞋,深深地不以为然。

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果不能融入社会,便会成为弃儿。在警队工作之后,他目睹收规费已经成为了行业规则,自己再怎么抗拒也只能独自受穷。也正是因为穷,他遭到邻家女孩阿霞父亲对他的奚落,绝不答应他们两个在一起。由于不合群,雷洛屡遭投诉还有革职的危险,上司陈叔点拨他,

“这一次我可以救你,但以后怎么办?你上了这条船,却连船边都不肯抓住,你一定会掉下水的”。

当他再一次去找阿霞,阿霞父亲大声痛骂他没钱没出息,作为一个警察连黑钱都不收简直是坏上加坏,如果不凑到五万块就不要再来。雷洛无策,独自在昏暗的街角徘徊,寂静的夜晚将自己灌醉。酩酊大醉后,雷洛糊里糊涂拿着陈叔的枪去押赌,结果被响尾蛇以为是闹事打得头破血流。

陈叔毕竟老江湖,给他出头,替他敲了响尾蛇的竹杠。眼看着五万块钱到手,和情人就能双宿双栖形影不离了,哪晓得一场大火,简直是飞来横祸。阿霞的家人都被烧死,而阿霞早被亲戚带往内地,几经寻找,却始终杳无音讯。

在一次陈叔的寿宴上,雷洛言语间得罪了前来恭贺的颜同探长,颜同这个以后会与他一生为敌的人,破口大骂他这个穿制服的是“奴才中的奴才”。颜同这个人嚣张跋扈,够狠够毒,脑子好使而色厉内荏,在警界大有前途,此时的雷洛不过是无名小卒。

这段不愉快的冲突后,陈叔积极引导鼓动,雷洛终于明白了出人头地的奥义,在无药可救的时代,贪污不过是个伎俩,结交关系,拿了黑钱才能坐上更高的位置,他丢掉内心的束缚,下定决心,“如果要贪,就要贪一亿”,彻彻底底接受了警队中习惯而普遍的发财手段。

不久在陈叔的支持和帮助下,雷洛升任便衣警员,他胃口更大,心也更黑,梦想有朝一日能成为探长,大捞油水。晚上和陈叔吃夜宵,小摊老板不停地上菜巴结他们,两人心安理得慢慢享用着,期间陈叔问雷洛如果遇到难搞的人怎么办,雷洛给他满上酒洗耳恭听。陈叔告他:

“你千万记住,如果遇到难搞的人就一定跟他搞到底,遇到凶的人就一定要比他更凶。那些不服你的混蛋,对付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吃得死死的。”

听完这话,雷洛再次到响尾蛇那里收规费,面对响尾蛇的轻蔑和嘲讽,他怒火中烧举起枪来打得响尾蛇满地找牙,不服不行。结识猪油仔后,雷洛对敛财收租的门道摸得更清了,产生了立规矩赚大钱的想法,可惜手中无权干不了大事。

碰巧是日舞厅狂欢,在冲突中雷洛见义勇为救了九龙捞家(生意场上很成功的人)白饭鱼的千金小姐白月嫦,白月娥漂亮大方性格直爽,不仅是他日后走上人生巅峰的贵人,还成为他雷洛的老婆。

也许那个时代的舞厅从来没有人一门心思跳舞,人们喝酒寻欢,要在这光影迷离中找到最大的刺激。雷洛一帮兄弟这边和老板推杯换盏边纵情声色,那边颜同小舅子阿柄狐假虎威气焰嚣张,眼看就要挑起事端。雷洛忍让阻止兄弟们和他干架,可阿柄拿起砍刀并不罢休,结果在雷洛暴揍他时,众目睽睽下他身上洒落出了几包白粉。

情况一发不可收拾,阿柄一伙人被扭送到警局,雷洛和陈统两人同前来救阿柄的颜同发生了激烈的冲撞,直接导致雷洛被调职于荒凉的沙头角警署,而陈叔也被下令提早退休。

沙头角虽然无聊,遇到的都是些丢鸡丢狗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大事可做更无油水可捞,不过雷洛却在那里再次遇见了古灵精怪的白月嫦,二人两情相悦很快发展成情人关系。

白月嫦之父见雷洛年轻有胆识,又霸气侧漏,也并不嫌弃雷洛只是普通的警察。雷洛被调回原警区后,便与月嫦结为夫妇,更在岳父不遗余力的财政支持下当上了探长。

坐上大位置了,手中掌权了,雷洛说话硬了,他请来几个大佬喝茶,定下收规费的规矩,又安排猪油仔负责他所辖区的各种收钱的工作,获利甚多。他平衡利弊发展场子,想尽办法从黄赌毒中捞钱,在治安方面做足表面功夫。由于雷洛所辖区的治安相比别的区而言非常好,因此受到警务处长表扬,这也引起了颜同的嫉妒。

而油麻地探长的位置的空缺进一步引起了雷洛和颜同的内斗。颜同对这个肥缺觊觎已久,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勾结了各大捞家和黑帮,疏通上下关系,务求要等上宝座,连警务处长都给他许诺了回报。

雷洛针锋相对,油麻地他也是志在必得,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锋芒毕现,是绝对不肯在这场争夺赛中提早认输的,他警告猪油仔,

“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我只相信属于我的东西,就一定会是我的”。

得知警务处长的老婆嗜赌成性后,雷洛马上找到了进攻的路子,为他翻盘转胜赢得了机会。他带着大把钞票讨好处长老婆,因此得到了处长对雷洛的器重。颜同得偿所愿获得了油麻地探长的职位,但雷洛却被提拔为新设的总华探长,统领管辖各区探长。

上任后,雷洛重整偏门秩序,调整了规费分配比例,打击不遵守规矩的捞家,势力如日中天。60年代,雷洛权势滔天,不仅控制着全港的警务运作,还积极投资娱乐场所和房地产等多项商业领域,成为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

新警务处长的到来,并未让雷洛感到压力,他极力周旋,虚与委蛇,蒙混过关,成为事实上香港权力最大的人物。

负责反贪事宜的加达先生这么评价雷洛:

“他可以策划出如此机敏的贪污系统,使得超过九成以上的人都奉行贪污,而且这个制度又维持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想他的成就值得羡慕,但行径邪恶。”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这次港英政府确实是动了真格,誓要全力扑灭警队内的贪污活动。风声骤紧,雷洛不得不选择提早退休,全家移民于加拿大。

电影的结尾,雷洛自问自答做人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和电影开头的回答一样,“就是为了吃饭”。但此时此刻身份已经大不相同,开始还是一个不大认识字的穷大陆仔,到最后已经成为了一个在豪宅别墅外悠闲散步的富态老人,由穷困到富豪,最简单的“吃饭”两字从未离开雷洛。吃饭是生活的最基本需要,是每一人活着和活下去的最低层次的条件。

雷洛反观自己的一生,是如此必然的过活,行善或者作恶不过是随缘就命,无可奈何。简单的一句话似乎超脱,又似乎在为自己的人生辩解,当他最后离开警界,不再是一个叱诧风云的枭雄而只是一个普通人时,他就已经离开了乱世纷扰,这个江湖再与他无关。

这个故事直线铺开,叙事流畅,情节拿捏准确,恰到好处,但对雷洛整个人物的描绘过于美化。雷洛发达之后的神态、作风,刘德华演得像模像样,往后梳的头发透着银丝,手上永远拿着一根烟,棕色的西装,再结合他狂妄而不屑的笑容,一个派头十足的大亨跃然于观众面前。从愣头青年到狡黠狂狷的壮年,每一个表情动作的逐步转变,刘德华的表演很用功,却留下不少雕琢的痕迹,虽然够好但还谈不上挥洒自如,毕竟那时的华仔还是那么的年轻。

影片《雷洛传》由向氏兄弟投资拍摄,据说当年故事原型吕乐是看在两人与他有亲戚关系才答应,但死活不允许用原名,而且他还一直对华仔拍完电影后不去拜会他这件事耿耿于怀,看来这位老人身份变了,凌云霸气还在!

关于向氏兄弟大家都清楚,向氏旗下陆续有永盛、中国星、一百年等电影制作公司,曾出品过多部为观众熟知的电影。在本片中扮演蓝江(原型是四大探长之一蓝刚)的是向华强,在《赌神》系列和《赌侠》中饰演高手龙五的也是向华强。

社团投拍电影是香港三合会转型的一个缩影,在香港电影事业蓬勃发展的时期,他们也渴望涉足这一领域来分一杯羹,获得更多的合法资金来源。在电影的气质上,他们也大多同情甚至歌颂黑社会和江湖义气,这有悖于香港作为民主法治地区的核心价值。所以到1993年,香港警方逐步开始在电影界消除黑帮的不良影响。

香港的黑帮片、警匪片能够成为一种标志,成为一种文化现象,成为香港电影盛极一时的典范,固然是因为一些涉黑机构从中推动的结果,但更与它的社会现实拆分不开。真正香港社会的黑社会兴盛和警察腐败、社会堕落的极盛时期是二十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有匪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警匪一家同气连枝。其实贪污也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种如青年雷洛一样置身其中的大氛围,刚当上警察的雷洛还有几分道德上的坚持,但对于混生活的平头百姓来说这个环境好像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起世界就是如此,你也很习惯,不感觉有什么特别不妥,生活是很具体的,具体到没什么对错可言。《雷洛传》的监制著名电影人王晶就说过:

“你站在今天的香港回看三四十年前,大概根本就不可想象。我只能说不管哪部电影,表现的都只是庞大贪污帝国的一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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